318艺术家 赵洋 油画作品 《警察与大象是安全的》
一条灰色拐弯,就像一座灰色之墙。
黎明——就坐在伤口中央。阴郁,阴郁是在黑暗中闪烁的吧,我想。
凌晨三点多时至少有几个人往界碑这走来,几个人就带着几个悲哀。从这到那,从东方到西方,横亘着一条巨大的裂隙。
黑沉沉的天幕像麻痹的蛋。
——赵洋
故事
318艺术家赵洋的作品中具有一种显而易见的文学兴趣,每件作品都好像在讲述一个故事,却又没有具体的所指。2008年的作品《共命1》是赵洋作品中相当少见的主题明确的画作,以戏剧《白蛇传》为蓝本——白娘子在许仙臂弯里小鸟依人,身后的西湖春情荡漾。但细看之下,画面的情节其实是荒诞的:许仙白而肥腻的脸不像书生,而像传说里强抢民女的花和尚,露出的大腿显露肉欲的味道;白娘子也不似神仙,而是一个没有主意的甜俗女子,欲迎还羞地调情与被调情;两人脚下横陈一条被割断脖子的青蛇,许仙手上却还擎着一条白蛇。这简直是一出悬疑戏剧——白蛇在许仙的掌心,那他身边这个是谁?又是谁杀了小青而许白依然一脸喜气?而这里的白娘子是白娘子么?许仙又真的是许仙么?如果不是,那他们是谁?
整幅画面唯一可以确定的角色,只有两个主角背后的宝石山和保俶塔——熟悉西湖的人都知道,在现实中,雷峰塔确实是与保俶塔隔湖相对的,而从雷峰塔方向看去,保俶塔也确实是在宝石山的右峰。这才让观者惊疑不定的心思稍稍踏实一些。但地隙冒出的白烟明明又在宣告这一切不过是舞台布景而已——唯一的“真实”被明确地宣告为唯一的“假”。
观者越是确定的,越是发现原来你不是你他不是他;越是熟悉的,越是走进去才发现原来是个圈套。在浙江少儿出版社做过多年编辑的赵洋在图像情节的处理能力上没有任何障碍,也因此,他在作品中故意设置的情节荒谬就像一场对生活的报复,一种低调的拧巴。或许还是这个故事,但已经变成了赵洋自己的故事。那些想要听睡前故事的人请放弃吧,画家看来根本没有打算告诉你结局,即使一千零一夜地讲下去,最终也不过是让一个女人活下来并在时间里老去,意义无他。
金属与肉身是现代社会的永远的话题,其中的关系远比金属与金属、人与人、动物与动物这些同属关系来得复杂。人对机械的依赖与痛恨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被社会学家们讲清楚——是的,318艺术家赵洋在他的作品里也没有试图讲清楚,你在他的画面里看得到汽车、武器、拖拉机,也看得到人、兽和不知名的灵魂,但你看不到他们之间是爱还是相互憎恶,或者别的什么。在作品《传染性》里,人的手指像车灯一样用锥形光线打招呼——是的,看到赵洋其它画面中的汽车你就会发现这确实是车灯,而不是你第一眼看到他的画面时想到的科幻片里的手指魔法。显然画家所迷恋的是真实光柱的质感,而不是导演们在胶片上做出的一个个会跑动的光圈。
318艺术家赵洋总是用国画中“写”的手段去画汽车,以及其它冷冰冰的机械等一切不属传统中国画惯常表现范畴的事物,这种手法在他的作品《灰色拐弯》的蓝色车身之上得到明显的体现。这样也好,山上的草木都是自然长出来的,但在中国的山水画家们手里就变成了皴出来的,无论它们是否情愿;那么让铸造出来的汽车变成“写”出来的汽车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为什么叫《灰色拐弯》这个名字,与作品本身的情节没有太大关系,任人联想成水泥丛林或者机器时代的抑郁情绪,或者画家在本文开篇那种梦境般的自述。是的,一种感觉而已。浏阳河可以拐弯,颜色当然也可以拐弯。高科技时代,一切皆有可能。
赵洋从少年时代开始的国画修养非常明显地暴露在近来的油画作品中——《灰色拐弯》背景的废墟浓稠地流动,如同水墨山水。画家的母校中国美院具有傲人的中国画教育班底,而他十几年前就在此师从吴山明、刘国辉、刘健等老师学习人物画,并以人物画方面的不俗造诣加入江省美协、浙江省人物画研究会。这位“原产”东北的艺术家无意中践行着当代意识的一种,即观念没有边界、没有封闭的空间,“小宇宙”开放而具有无限的可能性。他从美院毕业后还尝试做过影像,与陈晓云、杨福东一起实验并参加2001年的《附体:影像艺术展》。
喏,说到影像,还是与机器有关。并不是每个现代人都爱机器,但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每个“纯爷们”,或许都对机器有那么点情结。
318艺术家 赵洋 油画作品 《誓言》
视觉
赵洋在创作中体现出来的另一种典型的当代性是作品的视觉先行。关于这个话题的叙述看似老套,因为形式的重要性已经被一众美术界人掰开揉碎了分析,并在今天已经不成问题。但对文革十年中的第五年出生的赵洋来说,如果真的采用主题先行或者观念先行的方式也无可厚非——好在看起来,他对这些东西相当无意识。而有些时候“无意识”就是最好的意识。
不无戏谑地说,318艺术家赵洋的创作过程具有目前流行的“山寨”精神。他会从工作室捡起一本书随手翻翻,突然间盯到一张有感觉的图片,就描上了自己的画布——这种方式听起来还是回到了他编辑的老本行——赵洋2009年的新作《向左偏移》中那个一脸嬉笑拿着手电筒的少妇形象,就是“山寨”了Hilliard John的摄影作品《X》。这种创作方式听起来很可疑,事实上不过是古今中外画家们都经历过的“借用图式”的环节,用图式的材料拼成原创的作品,具有充分的合法性。视觉本身已经存在,但效果仍需制造。
对自己作品中充斥的暴力情绪,赵洋的解释也只不过是视觉产品。他喜欢画锥形和肉体,因此画面中常见白花花圆滚滚的大腿,或者正在被刺杀切割的大鱼——《地洞》中的鱼身真实得让人没有食欲;他在用线条表现质感方面很有一手——不得不说,这还是中国画的功底在起作用——因此他会在作品中实验钢铁的汽车和车灯的对比,甚至试图描绘柔软而筋道的、灵魂一样的蛇妖——看看比如《无能为力》和《子虚乌有》;他最近着迷于体现剖面,因此几乎每件作品都有被斩断的人头、马头或者大腿,但是看看《尖叫曼陀罗》和《无所不在》,能够看到画家的注意力集中在剖面而非被截断的肢体本身——赵洋会用阴影处理剖面的线条,或者刻意把剖面画得圆滑而符合透视,区别于他作品中其他夸张的形体。至于血,那不过是剖面的副产品而已。
从小学画、从中国美院附中升入美院本科,毕业后不断参加大展,赵洋的绘画经历已经有十几年历史,但油画创作的时间不长,并且是在工作多年后才转行。这种转行给艺术家的图式带来丰富的新鲜感和更多的可能性,而成熟的技法让他面对较大的油画画布也没有怯生感,画面开放而充溢,比大多数油画专业的画家更加自由。也正因为这一点,赵洋的作品更能吸引自由而有梦想的视觉受众,或者说,是他的作品在挑选观众——这种霸道,也许算得上一种隐形的侵略。
文/蓝庆伟 王娅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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